□ 李峰

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，早已家喻戶曉，尤其是那碟小菜——茴香豆，更是令人常想常新。

細細想來，就是那一碟一碟的小菜，讓我們的生活有滋有味，在那一碟小菜里，我們吧咂出的是生活的味道，生活中的故事。江南有道名吃:臭豆腐，聞著臭，吃得香，深受老百姓喜歡，流傳大江南北。慈禧太后得知后，便也親自品嘗，覺得別有一番滋味，大加贊賞，而且每日都取一點佐餐。只是她認為“臭豆腐”這個名字不好聽，不雅，于是便將此品改為“白方”。但此名也只是在宮中使用，坊間仍稱為臭豆腐，一直沿用至今，這臭豆腐自然也算是一碟小菜。

一碟小菜不起眼，味道卻是真味道。有一年，我到成都去出差，朋友領我來到一個叫豬市口的小街。在一家小店坐定后，店主人端上來一盤酸泡菜，說：這是我們店的特色菜，請品嘗。我一看那一小盤的泡菜里有蘿卜片、有白菜葉，夾一筷子吃，酸酸甜甜的，特別爽口。朋友對我說，你別看這一小盤泡菜，吃起來清清爽爽，又酸又甜，功夫可都在那個老壇子里。腌制這道泡菜的老湯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，至少都是爺爺奶奶輩傳下來的，沒有那個老湯是腌不成這種味道的。過后，我就再沒忘記成都豬市口的那盤酸泡菜，味道真是很好的。

一碟小菜，溫暖著我們的生活。小的時候，進入冬天，母親就買回很多茴子白、胡蘿卜、蘿卜，洗凈后把茴子白切成菱形狀，胡蘿卜切成一條一條，蘿卜則切成比較寬的片，有時候也加一點胡芹，然后，把它們倒進一個大缸里燴在一起放一些鹽進去，再在鍋里熬一些放了花椒的開水，冷卻后倒進缸里，為了好看，還可以切一些紅胡蘿卜片進去。那樣看起來，就是白的白，黃的黃，紅的紅，綠的綠，真是花花樣樣，真是好看至極，讓人垂涎欲滴。這樣腌上幾天就能吃了。父親喜交朋友，到飯點了，父親會把一個大方桌放到炕上，幾個朋友就脫了鞋，盤腿坐在桌子周圍。這時母親就炒幾個熱菜上來，然后再從缸里舀一盤“花花菜”擺上，父親就和那幾個朋友喝上了，興致來了，還要劃上幾拳，整個屋里就熱鬧起來。有時候，炒的菜很快就吃光了，但大家還想再喝幾杯，母親就又舀上一盤“花花菜”上來，父親和他們就繼續(xù)嘮磕、喝酒。至今，母親每年仍要腌一些花花菜。那味道讓我百吃不厭，成了兒時一個最美好的記憶。

一碟小菜也是一點樂趣。我的朋友里有位特別喜歡吃用黃豆做的豆豆菜，每次相聚他都要點這個小菜，我看著他一匙一匙的吃進去再喝幾杯小酒的樣子，覺得特別有趣。一次幾個文友小聚，我便問我的那位朋友，豆豆菜你怎么做，他說，挺簡單的，把黃豆、花生洗干凈，泡在涼水里，再扔進去幾個八角子調料，次日，在鍋里煮半小時，然后再焯些香芹拌在一起，用胡麻油一烹即可。聽過那位朋友的介紹，我有了自己做豆豆菜的沖動，挑揀了一些黃豆、花生泡在涼水里一天一夜，浸泡時也扔進了些八角子調料，結果八角子放多了，煮出來時調料味太重，有苦的感覺。第二次又試，調料味小了，可是香芹在開水里焯的時間過長，太棉太軟了，沒嚼頭。如此這般又加以改進，第三次用了心去做，還真像模像樣，挺香挺好吃的。再后來我又到超市買了些山杏仁加了進去，模樣更好看，口感也挺爽。就這樣，豆豆菜成了我家一日三餐必用的小菜。

一碟小菜猶如一段平凡的人生，也如長在山坡坡上的一朵朵小野花，不名貴，但不俗。一碟小菜里有乾坤、有趣味、有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