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陵蝶夢
□ 蘭旭娥
青陵蝶夢,倒掛憐么鳳。
退粉收香情一種,棲傍玉釵偷共。
愔愔鏡閣飛蛾,誰傳錦字秋河?
蓮子依然隱霧,菱花暗惜橫波。
——納蘭性德
此篇典麗深婉,詞中運(yùn)用數(shù)典,曲折而深摯。曾經(jīng)攜手紅塵,只羨鴛鴦不羨仙,但世事無常,陰陽相隔,咫尺天涯。當(dāng)初的情深意重,昨日的伉儷情深都仿佛隱藏在了歲月的波浪下,其實(shí)也只有納蘭自己知道,這份深情,一直藏在他的心里,就像是他只要一照鏡子,就能看到盧氏的美麗容顏一樣,千年不改。
引典述今,青陵蝶夢,夢回那年。相傳在列國時(shí),宋康王郊游至下邳城東,看見桑園中的采桑女,個(gè)個(gè)卓有風(fēng)姿,百看不厭,于是下令在桑園中筑臺,起名為青陵臺,而王就在臺上整日看采桑女。大夫韓憑的妻子貌美如花,被宋康王看中后奪走,而這位貞烈的妻子不甘心備受這種侮辱,于是以死證清白,她的衣服在最后竟化成了蝴蝶,高飛而去。
蝴蝶自古受文人墨客的青睞,吟詩作詞中常提到蝴蝶。青陵臺畔日光斜,萬古貞魂綺莫霞。莫訝韓憑為蛺蝶,等閑飛上別枝花。這幾句詩更是抒發(fā)了唐代大詩人李商隱悲歡離合的情懷。李商隱似乎偏愛用蝴蝶隱喻,他在《錦瑟》一詩中對亡友的追思便是提到“錦瑟無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華年。莊生曉夢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鵑?!鄙暇洹扒f生曉夢迷蝴蝶”喻物為合,而下句“望帝春心托杜鵑”喻物為離。詩壇風(fēng)云變遷,且不說秦辭賦的文藻,也不說宋詞的典藏,單是李商隱的這句莊周夢蝶,“栩栩然蝴蝶也,自喻適志與,不知周也。俄然覺,則蘧蘧然周也?!辈恢詳_了多少后人,怎么都沖不出夢境。人生真的不過是一場夢,若是蝶從夢來,微雨過后,翩翩然,薄翅膩煙光。蝴蝶之所以美麗,不僅因?yàn)樗评O成蝶時(shí)的華麗,更在于它在蛻變過程中所承受的痛苦與艱辛。像蝴蝶一樣生活,把日子過的恬淡詩意,未嘗不可,蝴蝶本就是自帶浪漫色彩的角色,它們愛生活,愛自然,鳥語花香之中,晨霞夕露之間,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間,蝶夢悠遠(yuǎn),自由人生,真實(shí)與虛幻,我們也曾在自己的夢里追尋過,夢醒來平凡的我們面對著蒼白的現(xiàn)實(shí),自然覺得所見所感才是真實(shí)的,夢境里都是幻覺,或是自己的期許,青陵是青陵,蝴蝶是蝴蝶,驚惶不定之間方知?dú)q月的無情早已來不及思索太多。
我總喜歡在晚上沿著河邊走,涼涼的風(fēng)拂過臉頰,能帶走白日的忙綠,此刻顯得格外的祥和而寧靜。那些勝景之后的沉寂,給人一種空落落的錯覺。街上的霓虹燈,美好也安然。而那留在青陵的蝶,早已步入極樂,脫俗成仙,窮盡了自然造化和自由人生的真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