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春節(jié)有點特別，臘月二十三廠里就放了假。近一段時間的大氣環(huán)境不好，動不動就來個“二級響應(yīng)”，粑孩兒所在的化工廠首當(dāng)其沖被要求限產(chǎn)。生產(chǎn)線一開一關(guān)，利潤基本就全搭進去了。老板英明決策，與其這樣，倒不如早點關(guān)門，讓員工們安安生生過個年。

雖說一線工人都放了假，辦公室也開始輪流值休，可粑孩子還得忙活幾天。他是后勤倉庫的保管員，廠子近千號人，勞保、福利用品都由他保管發(fā)放。年前發(fā)了一大波福利，庫房里亂糟糟的，放假封門之前，他要把剩余物資仔細(xì)清點，做好登記。雖說是給姐夫打工，老板從沒過問過這些小事，可粑孩兒卻一絲不茍，從不馬虎。都五十多歲的人了，可粑孩兒的腦瓜并不大開竅，凡事都較真認(rèn)死理，姐夫用他當(dāng)這個肥差倒也放心。

忙活好幾天，總算把庫存盤點登記清了。粑孩子鎖好門，到辦公室要封條。“剛哥忙完啦？” 粑孩兒本名張大剛，粑孩兒是他的小名。辦公室王主任見粑孩兒進來，微笑著打了聲招呼，然后若無其事地說：“你那還有零散口罩嗎，給拿幾個。”

口罩庫房里有的是，前幾天剛剛進來20箱，都是防粉塵的3M口罩。不光是成箱的口罩，零零碎碎的也有一千多個。這是化工廠日常消耗最多的防護品，一線工人每天一個，勤雜人員三天一個。平時發(fā)口罩時，很多勤雜人員都不領(lǐng)，因此積累下不少。雖說這些口罩不是什么緊要物資，也不值幾個錢，但粑孩子把得緊著哩。日常誰要是臨時領(lǐng)上一兩只，到正式發(fā)的時候他都要給扣出來。為此，大伙背地里都給他叫鐵公雞。何況他剛盤點登記清楚，為這幾個口罩再開次門，再做回賬，更是一百個不樂意。堂堂的辦公室主任，粑孩兒的頂頭上司，不免碰了回軟釘子。

拿上封條走出辦公室，老板的電話來了：“粑孩兒，聽說咱廠里還有不少口罩？最近口罩緊俏，不好進貨，有家藥店想要了，每只按進價給加一塊錢。年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咱才能開工，那么多口罩占著個地方，你看著處理了吧。”?粑孩兒連聲答應(yīng)。

剛剛掛斷姐夫的電話，手機又響，一看是兒子打來的。電話那頭，兒子顯得很興奮的樣子：“爸，你不是有買口罩的渠道嗎，幫我聯(lián)系一下你平時進口罩的廠家，弄幾十箱，我在網(wǎng)上賣。抓緊點啊，越快越好！”兒子工作之余和媳婦開了家網(wǎng)店。粑孩兒云里霧里，心想今天這是咋的啦，怎么都在說口罩、口罩？忽然，他一下子明白過來：發(fā)生了新冠肺炎，聽說很多防護物資都供不應(yīng)求……粑孩兒心里頓時有了主意。

除夕一大早，廠里來了一輛大物流車。粑孩兒打開倉庫，把那些口罩一箱一箱裝到了車上。王主任和幾個值班的人看到了，都很氣憤，說他私自把口罩給賣了?！鞍?，誰讓人家是老板的小舅子呢！”粑孩兒把庫存口罩給賣了的消息，不脛而走，他陷入了輿論的旋渦。

初一晚上，當(dāng)?shù)仉娨暸_播出一條消息：我縣愛心人士張大剛捐獻的20箱防護口罩，于今日運抵疫區(qū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