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茶余酒后
半夜醒來
□ 雒曉利
近兩年,半夜醒來成為常態(tài),漸漸地成了習慣。偶爾把它當回事,更多地又不把它當回事,把它作為生活的一部分,算作屬于我的活法。
醒來一般在子夜二點半至三點之間。從醒來到再入眠的時間或長或短,短時半個小時二十分鐘,長時兩個小時或者更長。這是獨立清醒需要克制動靜的時段,也是步入睡眠需要調整心態(tài)的時段,這段時間的存在是復雜的,也是有些許價值的。
我沒有把它當做失眠,于是能第二次入眠。嚴格意義上說,半夜醒來好一長段時間內睡不著,在該睡眠的關鍵時段醒著,不是失眠又是什么,至少是輕度失眠。我不愿意把自己的遭遇當作疾病來醫(yī)治,恰恰好多事情是因為重視而適得其反,不用藥物,不看大夫,我用自制的方子。自病自治,失眠病情雖然沒有特殊療效,我卻有了其余的收獲,那是獨立思考的收獲。
大腦清醒著,閉上了眼睛,注意力便集中起來。最好是思索人生,追憶刻骨銘心的往事。童年之時,吃飯常常半饑不飽,意外的美食至今津津有味,衣物常常半舊不新,過年的新衣至今歷歷在目,這樣的經(jīng)歷,讓我對食物衣物深懷敬畏,不愿有點滴浪費。少年之時,立志走出大山、告別農耕生活,學業(yè)有波折但終不放棄,成績有反復咬緊牙關,一步步向目標挺進。青年時段,完成學業(yè),參加工作,結婚生子,為了找到合適的坐標而苦苦求索,體驗過多個工種,飽嘗了借調的滋味,遭遇了事業(yè)人員身份的尷尬,在眾人所言的“你還年輕”聲中,青春漸行漸遠。而今,步入中年,身臨半百,度過半生,工作的時間算來不多,創(chuàng)業(yè)的空間已然圈定,距離退休并不遙遠。想想走過來的每一步,走了、過了、算了,不為沒有得到而沮喪,不為不能享受而羨慕,不為難以風光而失落。人生都是素材,我有我的用法。多想想,想通了,用起來便熟練自在。
半夜里的清醒,近似于慎獨中的清醒,有利于辨別是非。人的一生匆匆忙忙,忙于生計、忙于應酬,忙于雞毛蒜皮、忙于空空如也,樹葉綠了、黃了、落了便是一年到頭,而我何嘗不是早已兩鬢斑白,不再年輕。身心的雙減負難,難在是非混淆,難在不辨真?zhèn)?,難在不懂取舍。事業(yè)的格局既已定型,為得不到而自責煎熬有何必要;人生的路徑既已形成,試圖找到捷徑何嘗不是枉然;生活的志趣既已固化,急功近利的變更自然就是徒勞。心平氣和地自我質問、自我回答、自我辯解,不溫不火地講事實、擺道理、求結論,不慌不忙地穩(wěn)信心、長定力、找合力,晚上的時間絕對屬于自我,自由支配、自得其樂,半夜醒來的失落和苦楚被擠壓到了墻角處,我有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(tài)。
冷靜的思考多會在不知不覺中把我?guī)雺羿l(xiāng)。但有時候會越思考越清醒,如果超過一個小時,我會躡手躡腳走進廚房,開燈讀書,此時,讀書效果非常好,閱讀的速度行云流水,思維的跟進開山鑿石,拿一支鉛筆在書邊批注感悟,洋洋灑灑就是長長一段,說得有鼻子有眼。書越看越興奮,接著再看,不知不覺過上兩個小時,帶著稍稍的倦意上床休息,很快酣然入眠,一個小時后晨起,頭腦清清爽爽。
我的體驗還有,半夜里最忌諱在手機上撥拉翻看,一來刺激損害眼睛,二來手機上的內容太雜太亂不利于二次入眠,同時,還有環(huán)境影響問題,因為屋里不只我一個人,不能傳遞自身的壓力和消極因素,自己的事最好自己解決。
不與半夜醒來作斗爭,不與半夜醒來交朋友,既來之則安之,既有之則守之,沒有歡迎它的到來,也不恐懼它的到來,有它來的時候,自然會有它走的時候。
想來一陣子,說來話不長,寫來一小文,半夜醒來不過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