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人間味道
鄉(xiāng)愁最是兒時味
□ 梁鎮(zhèn)川
“奶奶油糕娘肉餅,
一粥一飯嗜根深。
鄉(xiāng)愁最是兒時味,
口癮盈腔欲撓心。”
一首七絕,引發(fā)了對兒時口味的種種念想。
兒時的口味,是母親的口味。這種口味,大抵是在娘十月懷胎期間,便通過臍帶,一點一滴滋潤了我們的身心,乃至每一個細胞。呱呱墜地之后,先是母親甘甜的奶乳,在我們一吮一咽之間,味蕾便深深扎根于舌尖、食道、胃腸,乃至全身;之后是一日三餐,日日月月年年,晨粥晚饃午面,滋養(yǎng)我們長大。從有記憶以來,廚房里總有一個忙碌的身影,在為全家的飯食忙活著。也許母親的廚藝并不怎么高超,也許使用得只是簡單的食材,也許操作的是最平常的烹飪方法,但覺得母親做的飯菜總是那么香美可口,哪怕是熬一鍋黃米粥,炒一盤土豆絲,也能讓全家人吃得心滿意足。有時甚至是在匆忙之間做成,但就是這些尋常的味道,潛移默化地把我們的一生編織起來。
這是媽媽的味道,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味道,只有一個人才能做得出來,也只有兒女才能準(zhǔn)確地品嘗辨認出來的味道。媽媽的味道如同媽媽的愛,深深地烙印在我們的記憶之中,讓我們一生念念不忘。
每—個人,從小養(yǎng)成的飲食習(xí)慣,那種難以忘懷的食性,久嘗不厭的口癮,眷戀不已的情懷,入骨及髓,根深蒂固,很難改變。
上世紀五六十年代,我在孝義舊城上小學(xué)、上中學(xué),十二年時光,日每往返于那條不太寬但很繁華的街道,眼看著金黃油亮的干火燒兒、紅肉白肉間雜的壓花肉等五花八門的小吃;耳聽著“煎餅裹辣子,五分錢—沓子”、“什錦菜那個真不貴,五分—毛就動海味”的叫賣聲;鼻嗅著醋蒜烹炒灌腸碗禿則、油炸糕的香味兒,便不住地咽口水。而艱苦的歲月和囊中的羞澀,與這饞涎欲滴的氛圍,形成了巨大的反差,于是便眼飽、肚饑、口里饞,從而形成了總是想吃、總也品嘗不夠的食性和口癮。
人哪,兒時緣于水土地脈、風(fēng)俗習(xí)慣,在故鄉(xiāng)養(yǎng)成的食性,很難改變,也難以忘懷。無論走到哪里,也無論隔多長時間,只要有可能,便要想方設(shè)法,必欲過過口癮而后快。這就是鄉(xiāng)情鄉(xiāng)愁的魅力,鄉(xiāng)風(fēng)鄉(xiāng)俗的吸引力,也是地方傳統(tǒng)名吃、美食傳承不絕、久傳不衰,有市場,有銷路的原因所在。
味蕾是有記憶的,它清晰地記著媽媽的味道,也清晰地記著故鄉(xiāng)的味道。鄉(xiāng)愁記得回家的路,牽引我們回到家鄉(xiāng)的,除了對親人熱切的想念,隨即而來的便是味蕾上那從小就養(yǎng)成的、難以淡去的飲食習(xí)慣和美食味道。
講幾個小故事。
我在呂梁地委宣傳部上班時,陪同時任地委宣傳部周振義部長到孝義調(diào)研。周部長的生母是孝義人,他兒時在孝義舊城生活過—段時間,對孝義舊城的小吃很有情感。有—天,他突發(fā)奇想,要我陪他到舊城去品嘗小吃。翌日—早,我倆騎著自行車直奔舊城,在小吃攤點上,要了兩碗羊雜割、幾個干火燒兒、幾塊油糕,兩人美美氣氣、有滋打味兒地美餐了—頓。過后回味起來,還嘖嘖感嘆不已。
我的二舅王國弼,久居外地,幾十年后回孝義探親,第一頓飯首點的就是醬梅肉、蝦醬炒豆腐、干火燒兒、油炸糕,邊吃邊說:“哎呀,想了五十多年了,還是咱孝義家鄉(xiāng)飯逮口,好吃!?”
我學(xué)校剛畢業(yè),被分配到左云縣一個小山溝里教書,每當(dāng)暮色降臨的時候,看見裊裊的炊煙在山村空中升起,我仿佛看到了紅紅的灶火映著的母親的面容,想起油烹蔥蒜與米面香味融在一起的味道。過時節(jié),學(xué)生家長給送來粽子、臘八粥,頓時想起母親親手做的這些美食。其實,人家送來的也很好吃,但總是覺得不如母親做的可口。隨即涌起一股對父母親、以及家人的思念。那是一種怎樣的鄉(xiāng)愁啊!
無論你走過千山萬水,無論你吃過多為珍饈美味,最難忘的依舊是媽媽的味道,家鄉(xiāng)的味道!
無論時代如何變遷,無論現(xiàn)代美食怎樣的琳瑯滿目,媽媽的味道,家鄉(xiāng)的味道,就像澆灌莊稼的河水,會滋潤得你根深葉茂,花香撲鼻,果碩累累。
鄉(xiāng)愁最是兒時味。
母親的味道,兒時的口癮、故鄉(xiāng)的美食,會深深植根于我們的記憶之中,每每想起,便會“口癮盈腔欲撓心”,因為無論誰,都是最愛這一口兒的!